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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	  		第十章  (第3/3页)
替你们置了地,自耕自足,又待meimei嫁人,再说吧,在家千日好。”    “大哥,但是你出门兜一转就发了财回来。”    四海怔住。    饼很久他才说“不是每个人同我一样幸运,”    也只能这样讲,不能诉苦,因为乡下的兄弟也苦。    “我们也想出去碰碰运气。”    四海说:”“外头的世界也很凶险,来,让我告诉你们,林总统怎样解放黑奴。”    “不要听那个,闷坏人,上次你说到马戏班里有长胡的美女。”    四海耐着性子“我讲海底敷设电缆的事给你们听。”    “说马戏班里的侏儒。”    聘礼过去,周小姐过来。    一进门,大家便看到她有一双天足,四海反而放心。    嫁壮里一些衣服被扔诩是现买的粗劣货色,四海跑过码头,自然辨认得出。    可是,罗家的新房也同样简陋,什么都没有。    听得弟妹在门外咭咭笑,年轻的新娘子也笑了。    四海掀下她的盖头。    她轻轻抬起头来,一双乌溜溜眼睛,满脸笑容,异常秀丽的鹅蛋脸。    四海有意外惊喜。    她轻轻说:“从此我们是夫妻了。”    四海也说:“真是的,大家要好好过日子。”    “你脾气算不算坏?”    “不算,我有名的糯米脾气,你呢?”    “我比较急性子,但不会无理取闹。”    两个年轻人一见如故,秉烛夜谈。    四海说:“从今日开始,你要为我煮饭洗衣养孩子。”    “我明白,我能够胜任,可是,你也得爱护我。”    “那自然,不过,到了外国,我们得重头开始,我的节蓄已经全部给家人。”    “我明白。”    四海十分高兴“你喜欢有几个孩子。”    “听上天安排。”    “对,对。”    四海喜欢翠仙的乐天性格。    “只怕你会想念父母。”    “父母早已故世,我在兄嫂屋中长大。”    四海即时对妻子的童年有充分了解“不要紧,现在,你已有自己的家。”    罗四海这小子,一直受幸运之神眷顾。    周翠仙没让他失望,她沉默寡言,但是一副好笑容,手足勤快,天生有组织能力,做起家务来整整有条,好学,聪明,听教,又懂得尊重长辈。    翠仙来得及时,办完喜事之后,四海的母亲很快倒下来。    但她是个愉快的病人,明知自己不行了,还絮絮不休谈着家事,苦中作乐。    “…生了孩子,记得同他们说,祖母姓陈,外婆姓盛,母亲姓周,女人的姓字老是没人记得,真吃亏,即使是女孩,也设法让她读书识字。”    说着她会忽然打个盹,醒来又继续下去:“啊,我讲到哪里?”    四海总是耐心的提醒她。”    “千万不要做外国人,要会中文呵。”    四海忽然凄凉地笑“做中国人有什么好,人命贱如烂泥。”    他母亲吃惊“这孩子,怎么讲出这种话来,造反。”    的确是要造反了。    母亲瞌上眼的时候,面孔宁静满足“本可替你们带孩子,但是老天爷要召我回去呢。”    四海与翠仙默默站一角侍奉,听得出母亲不介意离开这个世界,她实在大劳苦大寂寞。    半个月后,她得偿所愿,享年三十六岁。    四海没找到他舅舅陈尔亨这个江湖小混混像是已在空气中消失。    或者,他出现的唯一目的,不过是要把四海带到外国去。    晚上,四海坐在母亲的驱壳旁,默默地瞻仰遗容。    母亲出奇地年轻,同四海幼时记忆一模一样。    翠仙斟一杯热茶给他。    四海问她:“你怕吗?”    翠仙眉毛都不抬,淡淡答:“自己的妈,怕什么?”    四海知道他娶对了人。    再过一个月,他们便双双离开了乡下。    船一到公海,四海便摘下假辫子。    翠仙说:“外国男人短头发倒是清爽。”    “也不是,红人就梳两角辫子。”    “啊,这么有趣,倒要见识见识。”    两个一无所有,出身清苦的年轻人,因缘份结为夫妻,万幸说话投机,竟成为好伴侣。    四海从来没有这样快活过,她专心服侍他,他也小心翼翼了门心思对她好,二人有商有量,多年来的孤苦,一扫而空。    有好饭好菜,翠仙总是留给四海。    四海笑道:“不必担心吃不饱,以后我们每天可以吃鸡蛋。”    翠仙只是笑。    回程中,船驶到檀香山,四海特地到芝林葯店去打探老孙下落。    那位长者迎出来,认得四海,告诉他:“宗栅到日本去了,”在外国,他们可以畅所欲言,谈到抱负:“我年纪已大,只得两个女儿,葯店要来无用,已经捐给同盟会了。”    “老伯,同盟会最终目的是什么?”四海想再三肯定此事。”    长者笑笑“革命起义,推翻腐败专制的满清,建立民国。”    呵民国。    “人民的国家,中华民国。”    “有成功的希望吗?”    “不做,一丝希望也无,肯去做,总有一丝希望。”    “可是,那是杀头的死罪。”    长者吁出一口气“没有不流血的革命。”    四海握紧拳头。    “宗珊到了温埠,你要帮他忙。”    “一定尽我棉力。”    回到船上,翠仙问:“找到朋友吗?”    四海却反问:“翠仙,我们若有儿子,你肯放他去做革命党吗?”    翠仙退后一步,脸色突变“不,不可以,”她哭出声来“我儿子是普通人,不会的,他不会的。”    四海叹口气,不忍心,安慰年轻的妻子:“我们在外国生活,找谁去革命。”    翠仙总算安静下来。    那夜,她还是做了噩梦“不,呵,人头挂在城墙上示众,可怕,可怕!”    头颅抛出去,为的是老百姓,可是老百姓却觉得他们的头颅可怖。    四海看着自己一双做苦工做得疤痕累累的双手,这一点委屈算得什么,还有,被洋人叫一两声支那人,又何必计较。    有人为不相识的同胞牺牲生命呢。
		
				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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