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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	  		第十二章  (第1/2页)
    第十二章    门外的工作人员听见这一声暴喝,都吓得一跳,不约而同的转过头来看。    方中信用木偶似生硬动作去掩上门,回来颓丧的坐沙发上,低下头,不出声,忽然之间,他象是老了十年。    “我遇见那位先生的夫人,她说有办法送我回去,并早已告诉你,你为何瞒着我?”    他不发一言。    “你非法拘禁我,你没有权这么做,”我的声音越来越高“你明知我那么渴望回去,我要你马上同那位先生联络!”    他仍然不发一语,象是已被判刑的犯人。    “你认不认罪?”我逼问他:“认不认?”    自己先悲从中来,精神压力大大,唯有哭出来。    棒很久很久,我们都没有说话。    办公室的墙上有一列玻璃砖,可以看得到外头人影幢幢,都是想看热闹的人。    闹僵了,我太不会处理事件,使方中信颜面无存,丢尽面子:有这么一个女子,认识他没多久,便上来摊牌哭闹,使他恼羞成怒。    完了。    我没听夫人的忠告,我令自己下不了台。    我刚想站起来离去,方中信却将一方雪白的手帕递给我。    他喃喃的说:“哭哭哭,就是会哭。”    我说:“我现在去找夫人,她答应帮我。”    “好,我陪你去,就让小爱梅给我照顾好了。”    我一震,在盛怒中我忘了她们。    走,怎么走?    方中信看着我,他目光中闪出狡猾胜利的神色,眼睛出卖了他,他的表情仍然凝重惶恐。    狐狸,这是一只狐狸。    我悲哀的说:“至少你应让我知道我可以走得了。”    “就是未必走得了,”他得到机会,马上发表演说:“我可以带你到纳尔逊先生处三口六面对清楚,这只是一项实验,你以为科技真的进步到可以使人在时间中往来自若?即使是你那个年代,也没首那么容易,否则你的亲人早就把你接走。”    我仍然不服“你应把事实告诉我。”    他呆了一会儿,忽然说:“我不想你走。”    我抓住他的小辫子“是不是?可认罪了,你是有私心的,为什么?”    他骂:“你这个女人蠢如猪,为什么为什么,一天到晚就会问为什么,不用眼亦不用心,全世界人都知道,就是你还问为什么。”    我坚持要知道:“我不是你们世界的人,歪歪曲曲的肚肠,我不会猜哑谜。”    “好,我告诉你。”方中信说。    “说。”我说。    “我不让你走,因为我自私,我一早已爱上了你,明知你一离去,今生今世都无法再见到你,因为我短命,因为我自知无法活至二十四年后,待你出世,待你成长,再度追求你,爱你一次,”他几乎是握着拳头叫出来的“所以拘留你,不给你走!”    说完之后他激动得喘气,无法站直,靠在墙上,闭上眼睛,太息一声。    我结结巴巴的间:“爱上我,我?”    他吐出两字:“白痴。”    我不敢看他。    怎么回事,他说真的还是说假的?爱上我,他?    方中信说:“我知道,留得住你的人,也未必留得往你的心。”他呆住,好似猜不到自己会说出这么老土的话来,他笑了“留不住她的心,哈哈哈,要命,报应到了,没想到我方某人也会有今天,这番时辰到矣。”他继续笑,笑得那么厉害,笑得眼泪也流出来。    他用手去揩眼泪,慢着,他不是在笑,他哭了,他怎么会哭,不,他是笑出眼泪来。    我把手帕递给他,双眼看着窗外。    心底产生奇妙的感觉,前所未有,有点酸,有点饱胀,有点难过,有点愉快。    “咄,”他还在发脾气“竟会爱上低能儿。”完全不甘心,一副心不由主,怨气冲天的样子。    我再苦恼也会笑出来,方中信这个人,滑稽得不似真人,象戏中的喜剧人物。    随即觉得不应该笑,他这么苦恼,且莫论真假,看样子已筋疲力尽。他说下去“我可不关心你打从哪里来,是不是天外异客,抑或是妖精化身,我只知道,那日在厂中开完会,精疲力尽,蹒跚的走出来我车子,看到你站在停车场,一照面,就浑身通电,再也来不及,一切太迟了。”    方中信的声音中有无限苦楚,具一种力量,吸引着我,叫我默默听下去。    “你以为我这么容易让陌生女人上车,又把她们带到家中?”    “老方我…”“你完全不懂,你这个人全然没有感性,你的敏感度同咱们的坐厕板有得比,你…”“老方,你可否停止污辱我?”    “你一点感觉也没有,你是一个橡皮人,木无知觉,枉我这样对你。”    我啼笑皆非。    他拉起我“来,走吧走吧,我们马上找有关方面去把你送回去。”我摔开他的手“听你说起来,我好像要走就可以走,要来就可以来似的。”    “我不要再对牢一个不懂得感恩的女子,你日日怨天尤人,我已听腻。”    我静默的坐下来,第一次,第一次检讨自己的得失。    老方说得对。    我之流落异乡,又不是他害的,一直把怨懑发泄在他的身上,就是因为他对我好。    女人最不好就是这一点,得宠的时候马上骄矜,失运时马上紧缩求全,很少有我外婆这样,失意间还庄敬自强。比起她,我实在太肤浅大幼稚。 
		
				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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